【新华解读】一季度全球央行货币政策观察：“降息潮”将至未至 日本、土耳其逆势加息

　　新华财经北京4月17日电（记者翟卓）2024年，随着通货膨胀在大多数经济体中得到控制，利率决策走向备受瞩目，市场预计今年是货币政策真正的转折之年。一季度，在充满变数的政治、经济环境中，全球主要央行的货币政策走向跌宕起伏，其中加息与降息交织、共识与分歧同在。

　　期间，既有意外打响G10降息第一枪的瑞士央行和符合预期坚定降息的巴西央行，也有宣告终结负利率时代的日本央行和“暴力”加息的土耳其央行，还有更多选择静观其变“按兵不动”的美国、英国、欧元区和加拿大等地央行。

　　往后看，尽管还有多国通胀率尚未达到预期目标，但只要后续通胀下行趋势不大幅偏离轨迹，今年降息之年的底色仍很难改变。不过，随着美联储“放鹰”导致降息预期不断推迟，或有越来越多央行延迟降息步伐。

　　利率“一升一降” 日本、瑞士货币政策迎重大转向

　　一季度，主要发达经济体通胀形势普遍好转，全球央行也相继步入货币政策的关键节点。其中，以色列央行和瑞士央行相继完成了年内全球首降及G10国家央行首降，日本央行则“逆势”开启17年来首次加息，长达8年的负利率时代自此终结。

　　2024年1月1日，以色列央行宣布开启近四年来的首次降息，不仅成为年内首家降息的央行，也是全球加息潮后首个放宽货币政策的发达国家。据了解，以色列央行的降息理由包括：巴以冲突爆发以来金融市场已趋于稳定、通货膨胀率下降以及经济增长疲软等。

　　Israel Discount Bank首席经济学家Nira Shamir指出，此前以色列央行一直专注于金融稳定，现在其正采取更为积极的宽松措施以试图帮助家庭。不过以色列央行副行长Andrew Abir也提示，虽然通胀率下降和金融市场复苏使降息得以开始，但由于战争和预算等影响，进一步宽松还需要时间。

　　3月21日，鉴于抗通胀已取得明显进展，瑞士央行意外宣布降息。该决策对隔夜全球外汇市场的影响可谓立竿见影，直接推动美元指数于当日出现一个月来的最大涨幅，一扫此前一日因美联储议息会议带来的颓势。

　　数据显示，与“迟迟未达标”的美英等国通胀相比，截至2月份瑞士通胀率已降至1.2%，为连续第9个月保持在瑞士央行0-2%的目标范围之内。“瑞士央行的这一行动也增加了其他G10国家央行的压力，提示他们比预期的要早一点降息。”外汇经纪商Monex美国公司外汇交易员海伦·吉文说。

　　同样迎来重大拐点的还有日本央行，不过在全球的降息大潮来临前夕，日本央行却开启了“逆势”加息，结束了长达8年的负利率时代。3月19日，日本央行宣布将基准利率从-0.1%上调至0-0.1%，同时在名义上退出收益率曲线控制政策并停止购买交易所交易基金等风险资产。

　　分析认为，政策转向的背后，是随着日本经济内生增长动能复苏，日本国内通胀正逐步由外部输入转为工资—需求拉动的良性循环，日本央行持续进行货币宽松的核心目标已接近实现。同时长期货币宽松造成日本财政赤字货币化问题突出，国债价格被人为扭曲的客观挑战也愈发凸显，日元汇率面临较为严峻的贬值压力。

　　不过需要注意的是，由于经济复苏仍较脆弱，日本央行在进一步提高借贷成本时的脚步或相对缓慢，从长期来看，日本利率预计将继续维持在零附近。而且负利率政策的终结并未改变日元颓势，日元兑美元逐步跌至34年来新低。当前，不少投资者正密切关注日本政府何时会真正入场干预。

　　美欧央行静观其变 “鹰鸽”之间不断转换

　　不同于“洒脱”的瑞士央行和“逆行”的日本央行，受制于通胀、就业乃至经济增速等因素影响，大部分G10国家央行还是选择了静观其变，虽然期间官员们的表态在“鹰鸽”之间不断转换，但总体来看还是处于降息前夕的观察期中。

　　以美联储为例，尽管经济数据表现强劲，但抗通胀之路充满波折，其对降息时机仍高度谨慎。3月20日，美联储连续第5次将利率维持在5.25%-5.5%不变；但在上调通胀和经济增速预期的同时，美联储继续“暗示”年内将有三次降息。

　　虽然对3次降息的预测在一定程度上表现偏鸽，但数据依赖模式下一切仍未成定数，政策路径将继续受到通胀等经济数据不断扰动。美联储主席鲍威尔也是愈发熟练地“打起太极”，在表示“美联储的政策利率可能已达到峰值，在年内开始放松货币政策是合适的”同时，强调“如有需要，利率将维持在高位更长时间”。

　　欧洲央行方面，3月7日，欧洲央行连续第四次维持三大关键利率不变，将主要再融资利率、边际贷款利率和存款机制利率分别维持在4.50%、4.75%和4.00%，符合市场普遍预期。同时欧洲央行行长拉加德暗示，降息更有可能在6月发生。

　　欧洲央行表态偏鸽或较美联储更急于释放降息信号的背后，是欧元区经济仍然面临较大考验。3月份，欧元区制造业PMI创下近3个月新低不及预期，同时前两大经济体（德国、法国）的制造业也持续萎缩，虽然其通胀压力有所缓解、服务业PMI也出现好转，但市场对欧洲央行早于美联储开始降息的预期仍使欧元受到压制。

　　与之类似，英国央行也在维持利率不变的同时释放了明显的鸽派信号。3月21日，英国央行货币政策委员会以8票赞成、1票反对的投票结果将基准利率维持在5.25%的16年高位，其中2名最鹰派的委员已放弃支持加息，还有1位委员支持降息。

　　官员表态偏鸽的原因也与瑞士类似，即英国的抗通胀进程取得了一定进展。数据显示，英国2月份通胀水平已从1月份的4%回落至3.4%，为近两年半以来最低水平。展望后续，英国央行预计到夏季通胀率将略低于2%，届时有望开启降息周期，但同时也强调要继续关注红海局势或对物价再次飙升构成“重大风险”。

同样选择“按兵不动”的发达经济体还有瑞典、新西兰、澳大利亚、加拿大以及韩国等。按时间线看，瑞典央行2月1日宣布将基准利率维持在4%，同时表示如果通胀进一步下降，不排除今年上半年降息的可能。

　　新西兰联储2月28日宣布，连续第五次将官方现金利率维持在5.5%，同时一再强调对顽固通胀压力的担忧，并暗示在必要时可能加息。

　　加拿大央行则在3月6日宣布，将基准利率连续第五次维持在5%，并继续实施量化紧缩政策；澳大利亚央行3月19日发布声明，连续第三次将基准利率维持在4.35%，同时还再次强调了对去通胀的决心。

　　五大新兴经济体“先降为敬” 土耳其意外上演“暴力”加息

　　除考虑自身因素外，新兴经济体的货币政策还要受到来自发达国家的外溢影响，由此也更快步入了降息周期。一季度，阿根廷央行以20个百分点的降息幅度“一马当先”，巴西、智利央行均调降1个百分点；土耳其央行则“逆势”上演了“暴力”加息，累计升息达7.5个百分点。

　　具体来看，鉴于通货膨胀压力有所缓解，阿根廷央行于3月11日宣布将基准利率从100%下调至80%，同时自次日起放开最低定期利率管制。此前该国一度面临严重通胀问题，2023年累计通胀率达211.4%，创1990年以来最高纪录。

　　巴西央行则延续了自去年8月以来的宽松基调，期间两度下调关键利率合计1个百分点。在分析人士看来，巴西央行希望借此刺激消费和投资，促进充分就业。受全球经济复苏乏力影响，此前大宗商品价格低迷，对当地经济产生不利影响。

　　此外，智利、秘鲁、墨西哥等国家央行也纷纷加入降息阵营，一季度内关键利率分别累降1个、0.5个、0.25个百分点至7.25%、6.75%、11%。

　　而除上述“先降为敬”的五大央行外，考虑到平衡经济增长与通胀风险，或是支持相对脆弱的当地货币，也有不少新兴市场经济体央行选择“再等一等”。

　　例如，马来西亚央行3月7日宣布，继续将基准利率维持在3%的近五年来高位，这一决定也让当局可继续提供力所能及的有限政策支持，以支撑最近触及26年低点的货币。

　　与之相似，印尼央行也于3月20日宣布维持利率不变以支持依然脆弱的本币，这也是其连续第5个月将基准利率保持在6%，同样为该国近五年来最高水平。

　　复杂多变的地缘政治局势下，俄罗斯央行也一直备受关注，在综合考虑稳经济、控通胀以及劳动力市场等因素后，其于年内连续两次将基准利率维持在16%不变。此外，泰国、越南、南非、印度、沙特阿拉伯等地央行也在一季度维持了利率稳定。

　　不过在“或降或稳”的浪潮之中，土耳其央行再度表现出其与众不同，且与日本央行的鸽式加息画风不同，该国央行在1月宣布结束紧缩周期之后，随即于3月意外“暴力”加息，并表明“若未来出现通胀继续恶化情况，货币政策将继续收紧。”

　　一季度内合计加息7.5个百分点的背后，是恶性通货膨胀与货币贬值给土耳其央行带来的紧迫压力。不过上述紧缩政策能否有效控制通胀或仍待观察，在中国银行研究院高级研究员王有鑫看来，一方面实际利率仍然为负，不一定会起到遏制需求的效果；另一方面，过猛加息或也会进一步抑制经济活动，引发更广泛问题。

　　美联储放鹰或致“降息潮”延迟 新兴市场打响“货币保卫战”

　　尽管还有多国通胀率尚未达到预期目标，但只要后续通胀下行趋势不大幅偏离轨迹，市场仍普遍预计，今年降息之年的底色不会改变，不过随着美联储放鹰导致降息预期不断推迟，或也有越来越多央行的降息步伐将有所延迟。

　　根据3月下旬发布的利率衍生品市场对各G10央行首次降息节点的定价，彼时市场普遍预期瑞典央行将于5月首次降息，美联储、欧洲央行、英国央行、加拿大央行将于6月开始首降，新西兰联储及澳大利亚央行则将于8月首降。

　　不过鉴于最新发布的美国3月通胀数据再度全面超出预期，通胀粘性仍旧顽固，美联储6月降息的概率似乎已显著降低，根据最新的CME“美联储观察”，美联储6月前降息25个基点的概率已从3月数据公布前的56%降至21.7%左右。

　　但若国际能源价格没有出现急剧升高，欧洲央行与英国央行可能仍在6月降息。具体来看，鉴于欧元区通胀已朝着2%的目标逐步下降，多位欧央行官员也相继亮明鸽派立场，市场预计，欧央行很可能先于美联储在6月降息，不过由于通胀隐忧仍存，未来欧元区利率下调空间或也相对有限。

　　英国央行方面，在该国2月通胀数据和3月商店物价指数发布之后，市场预期英国央行最早在6月降息的概率已提高至50%，而此前市场一般认为，英国央行最早或在8月迎来首降。如在英国智库之一的英国董事学会政策主任Roger Barker看来，英国通胀控制已取得明显效果，因此英国央行尽早降息是合适的。

　　新兴市场国家方面，由于预期美联储将推迟降息且降息幅度会更小，摩根士丹利经济学家们纷纷推迟了亚洲各国央行的降息时间表，认为亚洲央行不会先于美联储降息，因为美国的高利率加剧了人们对潜在的货币疲软对通胀影响的担忧，并提出地区性央行将从8月而不再是6月底开始降息，且降息幅度也会更小。

　　值得一提的是，由于美联储降息预期不断延后，复杂的地缘政治局势又带动避险需求提升，多因素共同推动下美元指数持续走高，截至4月12日当周美元指数涨逾1.4%，录得近一年半来最大单周涨幅，也给新兴经济体带来不小的干预汇率压力。

　　截至4月12日，大部分新兴市场货币兑美元均录得下跌。其中智利比索、泰铢、巴西里拉和马来西亚林吉特跌幅较大，分别达约8%、6.7%、4.6%和3.6%。此外，菲律宾比索、印度卢比也录得下跌；仅墨西哥比索、秘鲁新索尔等小幅上涨。

　　泰国央行官员近期强调，正密切关注汇率波动，并明确表明若有必要将出手干预。另还有央行已经展开行动，如4月2日印尼卢比跌至近四年来低点，印尼央行随即进一步买入印尼盾，抛售美元以限制贬值。

　　此外，秘鲁央行的“意外”降息或也与此有关。据外媒报道，近月来秘鲁央行一直频繁抛售美元以提振秘鲁新索尔。该国官员此前也表示，干预的目标是减少汇率波动。

　　汇丰全球外汇研究主管Paul Mackel表示，亚洲各国央行不能放松警惕。鉴于疲软的货币往往会加剧物价压力，通胀的最后一英里或许不仅对美国来说是难以处理的，对许多其他经济体亦是如此。

编辑：马萌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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